【现欧】降落
#有OOC有私设
#祝老高欧阳永远快乐幸福
***
01
大气和海洋连接着纽约和东京。两个城市有10842.14公里的直线距离，14个小时的时差，搭乘最快一班的飞机需要10个小时。来自日本的北太平洋暖流需要顺着北赤道暖流绕地球将近一圈才能沿墨西哥湾北上，到达北美洲东海岸。
02
高述难得睡了很长的一觉。前一天刚刚完成一个项目，导师那边给的反馈很好，其他的项目也进展顺利，不枉费他熬了快小半个月，索性短暂让自己放松一下。
走到厨房打开烧水壶，茶包放进杯子里，两片全麦吐司丢进烤面包机，高述转身去浴室洗漱。他再回到厨房的时候，烤面包的香味儿已经弥漫了整个屋子。
吃完收拾好厨房，高述想了想去书房把笔记本电脑抱了出来坐进了沙发里。在开机的间隙他回复了几条导师和同学关于工作上的消息，打开电脑处理了未读邮件，最后他切进了微信。置顶的头像框右上角有红色的数字，扎着揪揪的人在小小的框里笑的生动又灿烂。
天地無用：久违的美术馆来了！
天地無用：[图片][图片][图片]
天地無用：前久忙得很终于结束出来转转了
天地無用：刚好遇到这个展，我记得你好像挺喜欢这个艺术家的？
接下去又是一连串的图片和视频。
高述无声笑笑，看了眼时间，美国时间上午九点，东京的夜还不深，于是打字回复。
Heimdallr：谢谢，我很喜欢。
Heimdallr：我记得来年开春你就要毕业了，是在忙毕业课题？
那边秒回。
天地無用：对啊对啊
天地無用：忙死我了，我才发现这教授事居然这么多！
天地無用：再加上我之前还跟了其他项目
天地無用：[哭泣表情包]
天地無用：还好我不是主程序暂时保住了小命
Heimdallr：辛苦。
Heimdallr：祝你毕业顺利。
天地無用：提前谢谢兄弟啦么么哒！
天地無用：转眼就又要毕业了啊，想起大学毕业的时候了
天地無用：话说，你是申请了硕博连读吗？
Heimdallr：是的。
天地無用：挺好的，你很适合科研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
天地無用：困了，准备洗澡睡觉回魔了，出门果然不适合我
Heimdallr：快去吧，我也开始刷文献了。
天地無用：嗯嗯好我去了
天地無用：对了，还没跟你说
天地無用：早上好
抬着杯子的手的顿了顿，一口喝下半凉的残茶，高述才重新开始打字。
Heimdallr：晚安。
今天的纽约是晴天。
此刻洒在高述身上的阳光，在地球的另一端也拥抱过欧阳。
03
心如膏火，独夜自煎，思等流波，终朝不息。
火焰总是一息尚存。在长久的时间里，它每秒都在衰落下去，但也每秒都会生长起来。
燃烧产生的必要条件是可燃物，助燃物，点火源。高述人为的以10842.14公里距离隔离开了可燃物，但即使只依靠网络，欧阳的任何一句话，一张照片，偶尔的快递，都是最强力的助燃物。
在每一个无风无月的夜里，它无孔不入，也无坚不摧。它如此耀眼又温暖，引着漂泊的旅人去靠近，触碰。
04
白君妍卑微的给他发微信：或许今年圣诞假您考虑回国呆两天吗？
Heimdallr：不了。
白日梦患者：好无情……我已经大约有两年没见过线下的您了
白日梦患者：上一次你回国还是因为欧阳学长约
Heimdallr：今年是真的忙。
Heimdallr：几个参赛项目赶进度，要发的论文也需要修改。
白日梦患者：……渣男
白日梦患者：当您的闺蜜可真难
Heimdallr：注意你的措辞
Heimdallr：我们现在只是网友
白日梦患者：……
白日梦患者：[竖中指.JPG]
05
气温越来越低，黑夜越来越长，北半球的冬季到了。
临近年末，日本的学校放了寒假。
欧阳来年三月就要毕业了。他成绩还不错，毕业后准备和禹十四他们成立的工作室也筹备的差不多了，就算论文还没写完但是他一向“必须要做的事一边拖延一边做”的心态，收拾了东西就和朋友搭新干线去京都了。
哪怕大学和研究生都在高纬度地区度过，但南方孩子欧阳还是很喜欢下雪天。更何况东京冬天并不经常下雪。
喜欢雪一片一片落满大地的样子，喜欢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喜欢团出来的雪球，喜欢雪落进脖子里时拉高的围巾。
“快快快，回头再收，先去吃饭了！”欧阳把行李往房间里一丢就要急着出门。
“不急，”好友扒拉开行李箱带好帽子手套围巾，“这边不比东京，晚上还会更冷。”
“哦对。”欧阳也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拉出一条黑色围巾。
“这围巾都好旧了。”好友吐槽他，“你又不是只有这一条围巾，就这么爱吗？”
“这条有股迷之木头味，好闻。”欧阳把围巾一圈圈缠在脖子上。
“屁嘞，咱俩洗衣液都是一起买的都一个味儿。”
“真的有，不信你闻！”欧阳凑过去。
好友战术后仰，“你别搞，汉化组妹子的拉郎素材已经够多了。”
“走了走了吃东西去。”欧阳按两下手机揣进兜里，“吃完去逛贵船神社。”
天地無用：[窗外下雪照片]
天地無用：来京都玩了！
06
高述是在开会间隙，去茶水间路上的时候看到的消息。他开了一上午的会，会议室里暖气熏的他有些头疼，出来倒杯咖啡提神，顺带透透气。
他一手端着自己带过来的杯子一手打字回消息。
Heimdallr：注意安全，衣服穿厚点，那边冷。
Heimdallr：最近赶due没办法及时回消息，抱歉。
那边没有回复。高述看了眼时间，东京午夜2点了。他把手机重新调回震动模式塞进衣兜，转身重新走进吵吵嚷嚷的会议室。
“嘿，Mr.GAO你回来了。我还是觉得这样写代码有问题！”立刻有新生抱着笔记本上前要和他讨论。
07
半夜三点，欧阳终于和好友通关了新买的游戏，双双满足的在酒店床上挺尸。
“饿了。”欧阳摸摸肚子。
“确实。”好友附和。
“去找找自动贩卖机吧。”
“我懒得下楼。”
“石头剪子布，谁输谁去”欧阳提议，“我必不可能输。”
“来！”好友坐起身来撸袖子。
“石头，剪刀，布！”
“……”
“……”
好友倒回床上继续挺尸：“我要关东煮和鲷鱼烧谢谢。”
“我槽这不科学……”欧阳认命的穿外衣裹围巾。
欧阳边等电梯边掏出手机划拉，看到了高述一个多小时前的消息。他打开世界时间，纽约现在差不多下午1点，索性弹了个语音过去。
京都冬夜气温更低，欧阳出了酒店大门，下意识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
“欧阳？”那边终于接起了电话，背景音有些乱糟糟的。
“我就是提醒下你该吃午饭了。”欧阳的声音闷闷的，“不打扰你，我挂了哈。”
“没打扰。”那边乱糟糟的声音慢慢变小，对方出房间来到了个安静的地方。
“怎么还没睡？”高述问，“声音有点闷，感冒了？”
“没有，就刚刚隔着围巾讲话呢。”欧阳清清嗓子把脸伸出围巾，“打游戏晚了有点饿，出来买点吃的。”
“看到消息猜你肯定还没吃饭，顺手打个电话提醒你吃饭。”欧阳在街角找到了自动贩卖机，给好友买了关东煮鲷鱼烧，给自己买了炸薯条，“倒是你，怎么感觉声音有点哑？”
“话说多了，给几个新入学的研究生看代码看了一上午。”高述轻咳几声。
欧阳想了想说，“那你多喝热水。”
高述哑哑的笑了笑，“好。”
“嗯，那我回房间了。”欧阳抱着吃的往回走，“你差不多去垫两口再忙哈。”
“好。”
“……”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欧阳走在寂静的路上，白色的路灯微微刺眼。不知道是不是京都太冷，欧阳觉得高述的嗓音在寂静的冬夜里多了几分缱绻温柔的意味。
让人想起冬夜干燥的，亮着一豆火光的壁炉。欧阳被自己的脑补麻到了。
“……那我挂了。”高述说。
“嗯。”欧阳走到了酒店门口。
“早点睡，晚安。”高述声音低低的。
“……晚安。”欧阳抬头呼出一口白气。
08
高述挂了电话，对着对话框十几分钟的通话记录愣了下神。
他按了按胀痛的额角，推开会议室的门。
“我们休息半小时去吃午饭，半个小时后再回来继续。”高述对会议室里的同学们说。
09
欧阳圣诞假玩了个爽。白天泡温泉，晚上打游戏，十分滋润。
高述在图书馆和会议室两点一线的奔波，只有平安夜短暂的休息了一天。
Heimdallr：平安夜快乐。
天地無用：圣诞快乐！
短短的圣诞假期簌然而过，像过去他们在地球两端度过的每一个圣诞节一样。
10
“诶欧阳，你要申请去那个学术交流项目吗？”好友抱着电脑在欧阳身边坐下，看见他在填英文表格。“你毕业的论文写完了？”
“学校报销机票呢，毕业以后这种学术交流机会就不多了。”欧阳检查自己有没有拼写错误，“而且老高在那边，还可以正好去找他玩。”
“也是。”好友在欧阳口中与高述神交已久。
“论文也可以带去给他看，他在那边的学校直博了呢。”欧阳检查完表格点了提交。“我爸爸就是我爸爸。”
“……你这声爸爸叫的太熟练了吧。”好友吐槽。
11
白日梦患者：高老师，在吗？
Heimdallr：有事？
白日梦患者：……也没什么
白日梦患者：就是想祝你新年快乐，嗯
Heimdallr：或许手机有个功能叫日历。
白日梦患者：啊，这熟悉的味道
白日梦患者：仿佛大一时期的高老师又回来了
Heimdallr：……
Heimdallr：我撤了。
高述没工夫管白君妍又在打什么主意，他还需要确认明天的比赛流程和发言稿。
“能麻烦您过来看一下吗，Sir？”有学生在另一边叫他。
高述把手机放桌子上起身走过去。
12
欧阳蹲在雪地上观察自己的影子。纽约午后的太阳还挺暖，欧阳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诶，你怎么蹲在我们图书馆门口？”有人拍拍欧阳的肩。
欧阳反射性一抖，又镇定下来，慢慢转过身。
拍他肩的人是高述的华人同学，之前欧阳来的时候见过他几次。
“嗯……我来找老高。”欧阳声音有点小。
“啊？”同学说，“他没和你说吗？他这两天带队去波士顿参赛了。”
同学掏出手机就要联系高述。
“没事。”欧阳赶紧阻止他，“是我没和他提前说，我和他联系吧。”
“你订酒店了吧？最近纽约天气不好酒店不好订。”同学关切道。
“我跟着导师过来参加前天那个学术交流的，放心。”欧阳冲他摆摆手，“你去忙吧。”
同学很热心的和欧阳交换了联系方式，“有事联系我啊，我先走了。”
“嗯嗯，拜拜。”欧阳挥手。
13
高述回到酒店，松了松正装的领带，走进浴室仔细的洗了手，这才把没电的手机连上充电器。
这是他第一次带队参加这么大规模的比赛，还好成绩不错。
手机开机自动登录上了微信，几条未读跳了出来。
1：23pm
天地無用：[图片]
天地無用：今天晚上请我吃这家餐厅吧。
图片里的餐厅是在高述纽约的公寓和学校之间的一家泰国菜餐厅。
4:58pm
天地無用：遇到你同学了，听他说你去波士顿了
天地無用：抱歉没提前和你说，我跟着导师过来学术交流，还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天地無用：回去的机票是明天中午的，看来只能以后国内再约了。
天地無用：[流泪猫猫头.JPG]
14
从被抛入世界，被命运掌控的那一刻起，人就是孤立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任何人。人唯一拥有的只有自身，甚至连自身都无法掌控，因为还有所谓命运存在。
命运此刻必定正于台下侧身而立，无声旁观。
总需要有人来承受命运的，不能所有人都离开。
如同大四那年那条出现在新生戏前的围巾，一遍又一遍的提醒高述这所谓荒诞的“命运”。
15
他给白君妍发消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白日梦患者：……见面了？怎么那么晚才见面？
白日梦患者：欧阳学长之前在汉化组里请假我就知道了，我也犹豫过要不要告诉你一下
白日梦患者：不过您不是最近忙吗，怕您压力大我就……
Heimdallr：我来波士顿出差了。
白日梦患者：……
16
高述喜欢规律性强的事物，比如精密周详的计划表，条理分明的专业书籍和能够预见的前景。
对于没有赢面的事他从不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感情被理智牢牢约束深埋进心底。他敏感，睿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能客观从容，对自己更是冷静到近乎冷酷。
唯独对于某个意外。
这个意外是他的救赎，也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隐秘的痛苦着。当然这场博弈里最后的赢家是他，他学会了与痛苦和平相处，甚至享受其中。但它并未消亡，总会在一些时刻重新占据上风。
“是我运气不好。”高述说。
17
“叮！”某个APP的推送通知。
高述想要删除的手指一顿。
“新闻：纽约暴雪预警，预计今夜降雪量将达到……”
18
数年前，他无意挣扎，也难以反抗这荒诞的命运。只能想尽办法给自己创造多一些的回忆，以期在残火熄灭后借此取暖。
但人总有贪心。
火焰借着思念生生不灭。
风一吹，轻易就席卷了漫山遍野。
19
高述拔下刚充了一点电的手机，整理好不多的行李，一边在手机上寻找附近租车行，一边交代靠谱的高年级学生明天暂时带队，带同学们坐学校的巴士回纽约。
波士顿也开始下雪了。
高述办好租车手续，匆匆给车消了消毒，坐进车里发动汽车。
他告诉白君妍：纽约暴雪，明天的飞机有几率会延误。
Heimdallr：我现在从波士顿开车回去。
又切到置顶对话框。
Heimdallr：学校的巴士今晚就回来了。
Heimdallr：能见到的。
Heimdallr：今晚好好休息。
20
这场夜雪来的无声无息，轻盈的雪花被月光照亮，天地间泛着温柔而细碎的白。
“元仁元年十二月十二日晚，天阴月暗，我进花宫殿坐禅，及至夜半，禅毕，我自峰房四至下房，月亮从云缝间露出，月光洒满雪地。山谷里传来阵阵狼嚎，但因有月亮陪伴，我丝毫不觉害怕。”
风雪呼啸，车辆驶向远方。
21
欧阳一夜没睡。
他临近夜晚十二点的收到高述的消息后就再打不通那边的电话了。先是无应答，午夜一点半过后直接变成已关机。
欧阳很聪明，他对很多事的钝感只是不愿意去细想。他的精神空间丰富且独立，总是和有限的人交往考虑有限的事。在很强的交往边界感下，是他平视世间万物的目光。
白君妍吞吞吐吐不愿多说，只给了他似是而非的几句话。
就算他再社恐再没有旅行的经验也知道，这样的暴雪天里没有巴士司机还愿意载着一车学生，冒着封路的危险连夜回隔壁城市。
老高的借口实在很不高明。
像数年前一样，总喜欢用回寝室拿东西来哄骗他，换取多几分钟的独处时光。
寝室楼前的林荫道两旁种的是高大的梧桐。春天长出新叶，夏天树荫浓密，秋天枯叶落地，冬天枝干遒劲。他们并肩一遍遍的走过那条路，年复一年。
高述是世界上最理解欧阳的人。高述能做的事情，能待的位置，没有任何人能取代。
带过的饭，补习的功课，涂画过的笔记本，骑车载他去课堂，生病时候陪他去医院，每一次明里暗里的回护安抚。
写在纸箱里的祝福，不愿换掉的围巾和夏天失踪的校园卡。
在无月的夜晚，行星反而有迹可循。
22
晨光破晓，昼雪初歇。
姗姗来迟的日光给雪地铺上金黄。
欧阳大半张脸都缩在黑色围巾里，看着高述下车关门。
“早上好。”他说。
23
如同迁徙的鸟类，终于落进归巢。
END
